大年初二,李野跟着文乐渝回娘家。
一家人刚进门,小兜儿就兴冲冲的跑进去,对着柯老师就磕头。
“姥姥姥爷过年好。”
小宝儿也紧紧跟上,趴在地上就开始磕头,小脑袋磕在地上,发出了邦邦邦的声音。
然后两个小家伙就抬起头眼巴巴的看着柯老师。
“.”
柯老师眨巴眨巴眼,才意识到这是在等自己的压岁钱呢!
她赶紧拿出压岁钱,一边给两个孩子,一边笑着道:“拜个年而已,用得着这么实在吗?把小脑袋瓜磕坏了,可就不聪明了。”
“谢谢姥姥,谢谢姥爷。”
小兜儿先拿过压岁钱,然后认真的道:“我爸爸说,磕头是一种文化传承,愿意磕就磕,不磕也不要紧,但既然磕了,就要心诚。”
“.”
柯老师呵笑一声,对着李野取笑道:“李野,有时候我真的看不懂你,你的思想,有时候远比我们这些老家伙要激进,但有时候又比那些老古董还要守旧。”
李野不在意的笑了笑道:“妈,一个过年的传统习俗而已,没有什么守旧不守旧的。”
柯老师意有所指的道:“时代在发展,一些不适应时代的东西,早晚会被时代抛弃的,有些可有可无的传统,也不用那么执着。”
柯老师这些人,是不会磕头的,所以她对李野的育儿方法不太认同。
李野点点头道:“也许等小兜儿这一辈人长大了,这些习俗也就没有了。”
在八十年代,很多人认为磕头这个传统会很快消失,但不曾想在几十年后,东山省的很多地方都把这项传统保留了下来。
有些人说磕头是应该摒除的封建陋习,但是种花家几千年流传下来的传统,真是一无是处的糟粕吗?
其实不是的,但凡参加过东山省那种大年初一拜祖宗的场景,就能感受到个人对家族的认同。
北方的宗族凝聚力,其实比南方要弱,他们是在用这种形式,强化血脉宗族之间的连系,尽量维持宗族的凝聚力。
这种凝聚力在平时好像没什么作用,但真正有用的时候却很可能影响一生。
就比如一个孩子考上了不错的大学,但是却因为贫困原因上不起,那么家族里的人就算是骂骂咧咧肉疼不已,也会凑钱让他去上学的。
但如果你要是脱离家族很久,平时红白喜事都不来往,真到了有难的时候,什么三姑六婆五叔八伯的,也只会看你的笑话,绝对不会帮忙。
所以在几十年后那个社会关系日益“原子化”的时代,东山省的那些习俗,反而成了宗族亲情最后的执着。
李野这边跟柯老师聊了两句,那边的小宝儿和小兜儿却出了状况。
小宝儿拿到压岁钱之后,本能的就看向了文乐渝,但是随即就被妹妹小兜儿踢了一脚。
小宝儿赶紧低下头,紧跟着妹妹离开,不敢吱声的样子让李野忍俊不禁。
而文乐渝的嘴角已经勾了起来,笑盈盈的看着小宝儿表演。
就在昨天,小宝儿拿到压岁钱就给了文乐渝,怎么今天却改了主意?
明显是受到了小兜儿这个小恶霸的胁迫嘛!
小兜儿从小就比哥哥饭量大,走路也比哥哥更早,整天跑来跑去的身体必然比哥哥更强壮,在没人的时候想要欺负欺负小宝儿,那太轻松了。
小兜儿却好像没事人似的在姥姥家跑来跑去,一边跑还一边问:“姥姥,我小表妹怎么没来啊?”
柯老师笑着道:“你小表妹去她姥姥家了呀!起码要下午才能来呢!”
“起码?骑什么样的马?四条腿跑的飞快的马吗?”
“哈哈哈哈~”
柯老师被这个古灵精怪的外孙女逗乐了。
而文乐渝却道:“妈,你别被她迷惑了,她是在偷偷的藏压岁钱呢!”
“嗯?”
柯老师收到了文乐渝的提醒,就把两个外孙、外孙女喊过来,发现刚才给俩孩子的压岁钱,果然不在他们身上了。
柯老师有些惊讶的道:“小兜儿,刚刚给你的压岁钱,这么快就丢了呀?”
小兜儿年龄毕竟还是太小,哪里是柯老师的对手。
她愣愣的看着柯老师,两只亮晶晶的大眼睛眨呀眨的,好似在跟姥姥显摆自己那长长的睫毛。
好几秒钟之后,小兜儿忽然爬上沙发,凑到柯老师耳边小声道:“姥姥,我把钱存在你的床底下了,以后给姥爷买酒喝,给你买糖吃哈.”
柯老师眯起了眼睛:“噢?那买来的糖,咱俩一起吃好不好?”
小兜儿用力的点头:“嗯,我姥爷也吃。”
“呦,你姥爷还有份儿呢!那你为什么要把钱存在我这里呢?”
柯老师一边问,一边看向文乐渝,那意思就是“这孩子为什么就那么不相信你这个妈妈呢?”
结果小兜儿秒答:“因为姥姥你在家里最大,不贪小孩儿的零花钱。”
“哈哈哈哈~”
柯老师开怀大笑。
像她这种人,可能几个月都没有一次这样的放声大笑,现在却笑的非常畅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