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行前,娘泪眼惺忪的拉着她的手,唠叨又担心的嘱咐她:“你去了临安,千万不要起大小姐的脾气,你姑母是诰命夫人,姑父是三品大员,便是只伸出一根手指,咱家也抵抗不得,你去了要谨记这一点,要服侍好你姑母,体贴丈夫,家里的女孩就你嫁的最好,你要惜福。”
表小姐发着呆,想着娘告诉她的话,临行前她又恐惧又不安,但隐隐又有几分期盼。
她盼着姑母慈爱,盼着表哥是个气宇轩昂,可托付的好男儿。
但到了临安,一切都与她所盼望的全然不同。
姑母对她毫无感情,她不敢在姑母面前暴露一点自己的情绪。
表哥并不气宇轩昂,且另有所爱。
至于姑父——姑父常不在府内,他就像一只野猫,只偶尔回来看一看。
不被婆婆珍惜,不被丈夫所爱,下场恐怕就和她娘一样。
娘是商贾家的女儿,带着大笔嫁妆进了杨家,从进门起便不被尊重,日日都要被婆婆立规矩,爹也看不上她,宁肯在外流连,表小姐甚至知道爹的外室曾经是官家小姐,家中出了事,被罚为官伎。
在爹眼里,哪怕成了官伎,看在曾经是官家小姐的份上,也比娘高贵。
她自幼就看着亲娘被欺负,下人也不尊重她,因为掌家大权在祖母手里。
爹的妾室们对这个正妻更是视若无睹。
庶子们为了娘的嫁妆明争暗斗。
没有亲儿子,娘的嫁妆说到底,都是为杨家准备的。
娘也无处可去,娘家不会要她,娘家出了人,出了钱,就是为了有一门当官的亲戚。
表小姐曾经发誓,她绝不会落到娘的境遇里去!
可她似乎,真的要落入娘的境遇里去了,到了这个时候,她才能感觉到娘有多绝望。
“去把青杏叫来。”表小姐找来丫鬟,她还躺在床上,赵姑娘没有告诉夫人她在装病,给她开了一些安神的药,看在她病了的份上,姑母不再让嬷嬷来“教”她。
但她也能察觉到,下人们开始对她不上心了。
表小姐不蠢,她很快从丫鬟嘴里得知姑母嫌弃她体弱多病,母体太弱,生下来的孩子只怕也不好。
姑母已经派人去老家,要再接一个她的姐妹过来。
姐妹共侍一夫,此时也是一门佳话。
但她该怎么面对她的姐妹?自幼一起长大的姐妹,从此以后一个为妻,一个做妾?
可这还是姑母的善心!因为姑母没把她送回去,还愿意让她待在陈府,白养着她。
“表小姐。”青杏走进表小姐的房间,转身关上了门,她看着表小姐苍白的脸,知道表小姐已经无路可走,只能依靠她了,“可有要吩咐奴婢的?”
表小姐冲青杏招招手,她明明没病,但此时,她真觉得自己已经病了,躺在床上一点力气都没有:“表哥……有什么要我做的?”
她知道表哥有事要她做,否则何不在她来临安之前就跑?
一定是来不及,他现在出不了门,只能靠她了。
青杏发现表小姐竟然没有她想的那样笨!这让她有些惊喜,但面上仍旧沉着:“少爷如今出不得府,真要出逃,出去就不能再返还,偏偏有一件事,并非一两日就能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