航旅中心提供的天际舟全长25米, 新亮的外观被漆成蓝白相间色,流线型的舟体如一枚尖长的狙击子弹。
等待天舟拔升的过程,舟身启动光学隐形, 亚雌大少爷和金发保镖坐在顶层望台的安全椅区, 贴臂相靠,他们暂时关掉光学假面, 呈现出原本样貌。
原本时寸瑾是关不关都无所谓, 他的爱情观并非以脸为主。
但舟身隐形一开, 他们一落座, 阿努什卡就关闭了面部光学伪装, 表情是稳重成熟的平静,只是抬手动作快到和舟身隐形力场弥合完毕的时间一前一后。活像听到哨令就一脚蹬飞栏杆, 自由冲进林场狂奔的优种猎犬。
时寸瑾一秒get阿努什卡的心思:不想有“陌生雌虫”用理所当然的亲密姿态贴住爱侣。
哪怕那张“陌生脸”皮下是他自己。
“好刁钻的警戒范围。”时寸瑾笑侃一句, “明星军雌。”
【重新定义刁钻。】系统嘀咕:【醋起来连自己都防……心理学有专用名词的嘛。】
“嗯。”金发明星军雌用很标准的吻手礼姿势牵过爱侣的手, 老练地得寸进尺,开吻。“永远为您待机守卫。”
时寸瑾配合着关掉光学面具,顺手拿起安全椅区每座放着的天舟介绍指南, 一张薄薄的科技纸。
阿努什卡则伸手挑过时寸瑾前襟一缕辫尾断开的细辫子, 重新拆开, 剥出断裂的金丝,接着又摘下自己肩前披风的绿松石压襟针, 拆出绿石配胆,补全时寸瑾发辫上遗失的彩宝配件,重编出一条风情十足的装饰鬓辫。
他轻捻灰白细辫, 指腹寸寸厘厘地度量:新辫型与前一条精准无差。
一切坏损了无痕。阿努什卡伸手去握时寸瑾的手,长指拢进爱侣的指缝紧牢相牵,另一只手平放到膝盖上, 腰背板直,正坐着静默等待天舟拔升结束。
时寸瑾饶有兴趣地滑阅科技纸的介绍内容:
【这是一艘军工级载具,内置军工级的磁力保护力场与重力平衡引擎,从地表拔升到对流层只需3分钟。
拔升期间,乘客待在安全椅区即可免疫上升气流压强,避免成为一坨浪费清洁资源的肉泥。】
喔——时寸瑾扬眉,视线抬起,看向天舟望台边缘:天际舟正在爆破式拔升,气流在舟身两侧爆压出扭曲的线状空气,世界之景被极速攀升的速度牵拉出五光十色的丝线,天际舟冲破世界万色,豪情万丈地航向纯白的天穹,而他们稳稳不动——天际舟正在以火箭发射式起飞!
时寸瑾为这种别致新鲜的体验感慨:“南域的旅游宣发部门真是认准热烈风格不回头。”
这样“热烈”的出行方式是阿努什卡这类机甲兵种军雌的日常。
他很是讲究情绪照顾地应了时寸瑾一声:“17秒,黑战神能从拔升状态进入对流层。”
时寸瑾刚要说话,脑中就闪过系统充满竞争欲的期待一哼:【我监工的最新一批AI战甲路西菲尔系列已经能压进15秒!哈!】
“顶尖速度,真棒。”时寸瑾捧读般夸奖两个聊天鬼才,手指滑动科技纸,继续看:
【驾驶室内置导航AI,底层仓库一应俱全地配置了旅客可能会用到的一切物资储备。】
【包括一系轻重型机枪,火箭./筒,迫./击炮,和能够轰破…】时寸瑾对此并不算诧异。南域海关都用2级食肉毒株当景观花卉了——航天游艇储备着能够轰破一个营团驻地的火力…?
时寸瑾视线往上一挑,指南手册的顶栏清楚写着:【最棒!最全面!最值得信赖!出行体验感最好的旅游出行载具!】——只见,天舟指南手册显示的娱乐一章,有整整四页的枪种分类。
尤其最后一页的弹药储备数字,夸张到让人怀疑编辑手册的虫族脸滚键盘乱摁0。
“飙天舟玩枪战也是环球航线里的一道风景线。”阿努什卡坐姿端正,但视域广角时刻关注时寸瑾,时寸瑾眼神一动一变,时刻守卫的明星军雌立刻究寻答案回应:“南域的娱乐枪战配给的子弹都是脏弹,火药混着千奇百怪的毒素,他们自己的医疗城都不能百分百保证配出南域所有娱乐脏弹的解毒剂。”
“如果你想玩,四大星域的旅游奇景星都有相似项目,回极东再玩个够,北域的娱乐子弹是模拟冻裂伤的麻醉弹,更安全。”
时寸瑾:“……”
所谓的安全是指不会即死吗?
旅游项目出现娱乐打猎很正常。
但娱乐打猎打到把同样出来玩的游客追得满旅游景区乱窜?弹药直接用脏弹?
时寸瑾一念一叹:热情,太热情了,连旅游娱乐项目都要歇斯底里地分出个胜负爽,虫族,根植在你们基因螺旋里的真正生物本能,叫超级top癌。
见大少爷对着介绍指南眉头轻扬,阿努什卡蝶须一动,敏锐分辨出爱侣的情绪波动走向!
极东总长谈性大开,态度公正:“南域多数奇景旅游星滥用娱乐毒素弹,虽然没怎么闹出过外星游客的命案,但每年失踪案繁多。有几件著名南域失踪案的失踪者甚至涉及第一军团在役军雌,军衔是中将。”
“……你的意思是,一位至少统领一个高等军团分支团的高级军./官,在南域旅游的时候失踪,至今没找到尸体?”时寸瑾尽量准确地问。
“40年前的事情。”阿努什卡颔首,用指腹轻抚爱侣的手指。
“南域虫族是四域中最受激素影响的虫族,这和他们的毒素饮食有关。第五和第七军团也更倾向招收有毒种族服役,他们内部至今留有用自制脏弹进行射击比赛的传统,也会定期服用生物毒素来训练自身毒腺毒素与毒腺抗体,增加猎杀敌手的优势。”
“再早一点,十大军团初成那会,五七两军内部还有分食死于脏弹比赛的军雌尸体的狂热习俗。”
“直至今年,第五和第七军团每年都有高等军雌因为这类游戏死亡,脏弹游戏也算第五和第七军团新兵入伍第一年的保留节目。德斯蒂尼,南域虫族的雌虫,只要进过征兵所或者服役,90%都有咽食毒素的习惯。”阿努什卡神色淡漠,用词周正严谨。
“……”时寸瑾的表情一时有点复杂,脑中两种感受翻腾:基因自有一番演变,要尊重本土星域的生物文化/就南域这种炼蛊式的成长体系,南域虫族竟然还没灭绝?
新旅游,新发现。学不死就往死里学的虫族版本令时寸瑾耳目一新又……
颔首的金发保镖垂视前方金光灿烂的甲板,几秒后,他若无其事地用指腹揉蹭亚雌少爷的手背。
德斯蒂尼现在的表情,和差不多得知侄子罗利有异食癖一样——两分皱眉,两分迷惑,三分关怀三分怜爱[针对智障款]。极东总长很满意刚刚的科普效果。
“真是浓郁的虫文风情。”最后,圣德斯蒂尼阁下闭了闭眼睛,平和地说。
天际舟稳稳航入对流层,炎热曝亮的日光横扫空域,晴烈万里,光如大雾水蒸气滚滚而来,安全椅区短暂地氤泡在一片朦胧金煌的光雾中。
光雾盛大袭来,势不可挡,短暂地夺走了安全椅区两个当代体质最好的虫族的目视能力。
有一瞬,很短又仿佛很漫长的蜉蝣一瞬,阿努什卡被眼前的大雾蒙了神,这一瞬理智认知没追上本能;阿努什卡本能在说,视野丢失,德斯蒂尼消失——光雾弥漫之际也看不了手册,时寸瑾安安静静坐着,刚把双手平放在膝盖上,忽然就被伴侣猛地抓了一下手腕,整个人被拢肩揽倒,莫名其妙挨了一阵动作稍微有点粗暴的洗脸亲法。
被捏着脸狂吻的时寸瑾:?
烈晴很快被科技削去威力,天际舟的能量转换装置随着高度变化,开始吸收云上冷热能,阳光泼洒在天舟望台上,只余下一层浅浅的暖意。
一吻结束。阿努什卡用直挺的鼻梁轻蹭爱侣烫热的脸。“要是觉得热,可以再调力场温度。”
时寸瑾轻咳两声,喉结上下滑动。马上,他伸手握住阿努什卡的下颚,阻止金脑袋低下去追吻喉结。
时寸瑾感受了一下阿努什卡的皮肤温度,不算高温,鼻息灼湿,……简单判定为壮年盛期雌虫的臭毛病又犯了。
时寸瑾没细究伴侣忽如其来的接吻原因,有些哑地说:“大火炭坐开点就不热了。”
金发大火炭顿了顿,抬脸,吻去亚雌少爷唇边的水痕。
七年来,时寸瑾早习惯了阿努什卡时不时闪击而来的亲吻。
一开始时寸瑾还会关心原因,但…
“你今天系袜夹皮带的手势让我感觉热。”
“你今天办公思虑用手指交抵嘴唇的时候太过沉浸,想你这样沉浸凝神地回吻我。”
“你今天枕我怀里睡的睡姿和邀吻状态重合91.6%。”
“你今天的呼吸很热很特别,喝了我昨天送回来的精酿?我还没喝过那边的酒种,德斯蒂尼,吻我。”
——关心出个1234次这样的直白邀约后,时寸瑾只要没感觉阿努什卡真正哪里不对劲,就不会再深究忽如其来的闪击亲吻。
毕竟一深究,壮年盛期的热血虫族只会把深究结果猛猛推向豪华主卧。
“望台现在的温度正好。”时寸瑾根据体感换算了一下,天际舟力场内的温度接近23°,他推了一下贴脸的金脑袋。
“君主蝶是变温…”
“坐开。”
“好的。”
距离离开极东域已过去12小时。
时寸瑾在航行途中用过点心酒水,还不是很饿。但要是身边跟着一位事无巨细关心你身体健康的伴侣,那么时寸瑾一登上天际舟,第一个享受项目自然是摆满甲板厅大桌的南域美食。
服务无人机从冷鲜库鱼贯而出,流水般端来瓶瓶罐罐、盘盘盅盅的食物和酒水。
过去几年,时寸瑾也吃过南十字星献贡的珍稀食物,可贡品送上圣阁下的桌前就已经被处理加工成精致的样子。这次出来旅行,时寸瑾才算第一次见识南域最新鲜原生的食物形态。
“这就是实地旅游的乐趣。”时寸瑾看着浮桌上琳琅满目、鲜艳明亮的南域美食,举起智脑环拍了两张,幽默地说:“我们的天际舟冷库连着一个生物实验室。”
随着机器人端出食物,顶层望台逐步盈满令人血液加速的芬芳物质,循环空气开始变得甜腻。
三米长的浮桌摆开两份高等种虫族份量的简餐。
第一盅餐前开胃菜:24只类似蜘蛛长脚的猩红节肢被倒插在冰盘里,摆成花状,冰盘中的冰沙被生肉血浸出一层浅浅的荧光黄。
餐碟边缘备注:【可生食海兽,从节肢断口吮吸食用。】
第二碟餐前开胃冷盘:片切摆盘成花朵状的某种海鱼活肝,泛着引人食欲的红焦糖色。
三道主食:渗着新鲜绿血的肉排,量足有蜜瓜大小,肉质新鲜,肉膜上的白筋还有神经脉动反应;餐盘点缀着一圈鲜蔬果块,碟旁随着两小杯疑似鱼子酱的黑酱。
时寸瑾如今嗅觉灵敏,这份绿血肉排没有肉腥味,漫着一种特别的草腥甜气,令他想到修剪过的草坪,嗅之精神舒展。
一大盘被简单片切的靛青色蟒段章鱼须,须肉外皮缀着荧闪的亮红色波点,碟边有两小碗浓绿泛黑的蘸汁。这道菜闻起来有股鲜苦咸水腥气,闻起来像盐水生海胆。
一道烤肉热食,被分成两份的烤肉块类似剖皮的驼峰脂肪包,焦脆的肉皮下裹着浓稠的深橘色肉油汁水,味香醇辣,香料味很重。
主餐左右摆着两份汤点,一大盅清汤,一盅稍小的炖水果(奇妙的蓝汤)。
汤点往左,是一碟看着是配酒的鲜菇拼盘:亮蓝色的绣球花状菌菇、血红的心形菇、墨绿的网状菇。血红的心形菇被切半摆开,菌体横切面裂开多道丝络,丝络如跳动的血管,脓流出黄绿色的新鲜浆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