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醋话梅糖 作品

第91章 那个特立独行穿越受(91)(第2页)

 他后悔了。

 他后悔招惹江叙了,他根本玩不过江叙!

 他也后悔掺和进皇权之争,如张氏所说那般安稳做生意,当个富贵闲散人的日子明明再好不过,他为什么要不知足呢?

 明明知道贺兰昀是穷途末路之人,为什么还要赌一把,踏上他这条贼船呢?

 在好再来酒楼里喝茶盘账的日子好像就是昨天,但距离此时此刻的他,却好像快要是上辈子的事了。

 江叙的手握上刀柄,带着匕首抽离,更多鲜血涌出,钟朝辞脱力倒下。

 而江叙,站在原地睥睨着钟朝辞,眼底没有任何情绪,冷漠启唇:

 “贺兰昀是个蠢货,你也是。”

 彻底失去意识前,耳畔还听到江叙又说了句话。

 “你走之后,张元容会过得很好,团圆也是。”

 张元容?

 这具身体的母亲叫这个名字吗?

 那个遇事只会畏畏缩缩退后的深闺妇人,独自一人能过得好吗?

 团圆……他好像都不记得这个年轻的下人长什么样子了。

 他,还有下辈子吗?

 没有答案。

 江叙收回视线,看着手上不可避免沾到的鲜血,皱了下眉,没等开口吩咐什么,眼前就递过来一条灰色帕子,那是一只布满疤痕粗砺的手。

 他接过帕子扬了扬:“谢了。”

 霍影没说话,见江叙从倒下的贺兰昀旁边走过,要碰到他的衣角时,默默伸腿把贺兰昀踹一边去了。

 “把手脚捆起来,送上囚车,回京。”

 江叙冷声吩咐。

 当年贺兰玦是如何躺着入京,受人可怜嘲讽的,贺兰昀也该体验一次才是,京城里被幽禁的贺兰珹自然也不会就这么退场。

 贺兰昀被抓,梅建安自然也不会独善其身,新上任的江南巡抚已经在昌州驿馆住下,只待明日着手抄家问罪,这些江叙就不会过问了。

 夜色已深,江叙在霍影的陪同下走出梅府,出门的瞬间便愣住了。

 那人依旧一袭白衣,长身鹤立地站在马车前,唇角微微勾起,笑意温暖柔和地看着他,朝他伸手:

 “我来接你回家。”

 ……

 贺兰昀被一路扔着烂白菜和臭鸡蛋回京之后,当年的旧案便被重新调查翻案,贺兰珹被提了出来。

 这对几乎从小斗到大的两兄弟,虽没有同年同月同日生,却死在同一天。

 也不知在刑场上他们两两相望赴死的时候,心里都在想些什么。

 前太子和四皇子死后不久,宫里本就吊着最后一口气的太上皇也挺不住了,太医在外间跪了一屋子。

 贺兰玦听完太医院院首的汇报,点了点头,便起身往太上皇寝宫里间走去。

 寝宫内静的可怕,南帝粗重的呼吸声十分明显,好像随时就会上不来一口气。

 他听见脚步声,艰难地转过头,瞧见身着浅色龙袍,气宇轩昂的贺兰玦,欣慰的同时,又有些割舍不下。

 这偌大的江山,这令人着迷的最高权势,他终究还是没能握住。

 好在接手的是他和心爱女人所生的孩子。

 “浔之,江山有你,朕走之后……可安心闭眼了,也能……”

 “也能安心去寻你母亲了。”

 南帝轻轻闭上眼睛,如今睁眼对他来说都是一件需要力气的事,他幻想着再次见到叶挽清的场景。

 他将江山给了她的孩子,她应该会原谅他了吧。

 耳边忽然响起一道极冷的声音,打断了他憧憬的幻想。

 “不,你不配见她。”

 “什、么?”

 “是你害死了她,你怎么有脸去见她?”

 贺兰玦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行将就木的帝王。

 南帝睁眼,浑浊的瞳孔紧缩,他在害怕。

 “你……都知道?荷”

 “她就吊死在我面前,”贺兰玦面无表情,“那时我还小,可她死前说的每一句话我都清楚的记得。”

 “她与你并非是两情相悦,是你年少时懦弱胆怯不敢上前,是你在她进宫为妃后仍躲在角落对她有所觊觎。”

 “先皇病重之时,你觉得你有机会了,你强行侮辱了她,这才有了我。”

 “有了我这肮脏的、于她来说是羞辱的血脉!”

 贺兰玦藏在袖中的手攥得指节发白,他看向南帝的锐利眼神像一把利刃,不止刺破了南帝那层连自己都欺骗的假象,更刺破了自己。

 “不……”南帝害怕极了,这一瞬他看到的不是贺兰玦,而是叶挽清那双凤眸正锐利地看着他、质问他,他闭上眼睛想要逃避。

 “不是这样的!”

 “她心里是有我的,她心里有!”

 贺兰玦冷笑,凤眸如寒冰一般没有温度,“有也只是恨,她恨你,我也恨你!她恨到曾经几次想要杀了我,可她下不去手,于是只能对自己下手。”

 “你没见过上吊死去的的人是什么样子吧?她面色青紫,没有半点往日温柔的样子,就那么睁着眼睛,睁着眼睛看着我……”

 南帝的呼吸愈发急促,从嗓子眼里发出像冷风灌进老旧风箱的声音,刺耳极了。

 “也不知道是在看我,”贺兰玦垂眼,勾起唇角笑了,轻声说,“还是在看你……”

 南帝骤然瞪大眼睛,双腿在龙床上挣扎瞪了两下,脖子扬得很高,随着最后一口气的抽离,逝去了。

 贺兰玦站在床边就这么看着他,周身气息一片死寂。

 “贺兰丰,你死之后,没有人会祭拜你,你就在这天地间做个孤魂野鬼,永远别再打扰她的安宁。”

 片刻后,他走出宫门,宣布南帝驾崩,寝宫里顿时响起一阵此起彼伏的哭声,却没有一人是真的伤心。

 贺兰玦没管其他,径直走出大殿,直奔栖梧宫,无声迈步走到廊下打盹睡着的人身旁,弯腰贴在江叙身上。

 “怎么了?”江叙没有熟睡,看着枕在自己身上的人,眉头微蹙。

 贺兰玦深吸一口气,嗅着这让他安心的气息,摇头:“让我抱一会你。”

 江叙挪了挪,在软榻上空出个位子,仍有些拥挤,“那你上来。”

 贺兰玦将他拥入怀中,两个人贴的很紧很紧,谁都没有说话。

 头顶一树合欢遮蔽刺眼的日光,风动树响,偶有一抹细碎的光落下,照在榻上紧紧相拥的爱人身上,时间仿佛永远定格。

 这是幸福的模样。

 贺兰玦曾经见过,却从未想过的幸福模样。

 如今他也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