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琼花被这死孩子噎得彻底没话说了,她看着衡衡和彰彰,笑着道:“咱们衡衡和彰彰好好学,学给你小舅看,往后跟你爸一样,当个大学生。”
乔小弟还想说什么,赵琼花立刻刮个眼刀子给他:“闭嘴!”
得,闭嘴就闭嘴。
但真别说,下一辈的小孩,目前瞧着会读书的只有衡衡和大姐家的婉文,彰彰和卓文以及峰没上学,还看不出来。
家里的烦心事也挺多的,说完这一茬也就不再说了,最大的荣军和荣书过完年就要考高中,读初中时就双双留级,乔茗茗觉得明年的升学也挺悬的。
但这话能说么?当然不能。
明年恢复高考,你要是说了,家里听了,到时候初中结束就把小孩塞到厂里当临时工。结果一个月后恢复招生,这在孩子的父母看来就是绝了孩子一半的大学路啊。
这段话被乔小弟插科打诨地混过去,之后说说厂里这几年的变化,大伙渐渐笑出声。
天色渐渐黑了,再不回去就要赶不上末班车了。
乔茗茗最后看眼隔壁的房子,就拎着一大袋来自赵琼花女士的投喂回家。
公交车上。
“这房子可以让妈整出来,往后你忙我也忙的时候把衡衡和彰彰送过去。”她说。
然后又笑笑:“买得挺好,往后就是拆了也划算。”
宁渝也忍不住笑了:“你这人,怎么老是心心念念惦记着拆房?”谁买房总想着拆房啊。
乔茗茗把围巾拢拢:“我又没住,自然就等着它拆啦。”
拆后一间门房变一套房,租出去就可以躺着赚钱啦。
实不相瞒,她从前最大的梦想就是当包租婆,能有几套房源源不断地给她提供钱。
夜晚的公交车上人还挺多,多是夜班回去的工人。
回家后,迅速躲回房间门中,寒冷到哆嗦的身体才慢慢暖和起来。洗个澡换身衣服,出来时宁渝正在给衡衡和彰彰画电视:“……这就是电视机,如今有彩色的了,那么问题来了,为什么会变成彩色,怎么变成彩色呢……”
乔茗茗擦擦不小心被水打湿发尾,说:“你这是又起了什么念头?电视还是别买,现在的电视上没啥好看的。”
她觉得完全可以等到八十年代,起码得等到《西游记》出来后,电视上才有东西可看。
宁渝摸摸口袋:“这不是这几年的工资补发下来了吗,还有各种票……”
“什么——”
乔茗茗瞪眼:“补贴,你还有补贴?!”
她瞬间门站直了,毛巾也给扔一边了,整个人乐起来问:“你行啊,你憋这么久不说,你快拿出来,快拿快拿!”
宁渝把口袋内兜的钱掏出来,那口袋鼓囊囊的,乔茗茗看直了眼。
“工资全额,但是票证和年底福利这些已经没办法算了,钱总共就2584,各种票不少,还有两张电视机的票。”宁渝全部放在桌子上,惊得两个小孩儿扒拉着桌子边缘,哇哇直叫。
他道:“既然电视机没必要买,那这两张就换出去吧,说不准也能换七八十。”
说着,叹了叹气,他真挺想买的。
乔茗茗赶紧把钱塞抽屉去:“不买,现在买不划算。”看惯液晶大屏后总觉得花几百元买黑白小匣子电视太亏了,还不如留着买房。
有了这钱,加上先前攒的,完全可以买套偏僻点的小院子了。
想到这儿,乔茗茗不禁愣了愣,疑惑:“那我呢,我怎么没有?”
宁渝优哉游哉站起来,拿起一旁的衣服准备洗澡,边走边说:“你属于主动提出下放的,能把岗位还回来就特别不错了。”
乔茗茗深吸一口气,脸上震惊,跺脚:“怎么还这样呢,主动被动,反正都动了嘛!”
本来不觉得亏,可有宁渝这么一对比,她觉得自己亏死了!
*
在家的时间门很快过去,乔茗茗如今每天待在暖气房里。
宁渝事儿倒是多,他被院里拉去当人力,说是院里忙着。空闲时间门,也要去拜访拜访几年没见的老师,乔茗茗有时会跟去。可随着雪越下越大,她就不想再去了,恨不得一整天待在家里不出门。
衡衡精力旺盛,次次拜访他都得跟着。还得跟他舅舅去他舅的师傅家去,据小弟说,他的顾老师还挺看得上衡衡的。乔小弟没说的是他老师不仅是看得上衡衡,简直恨不得把他这孽徒赶出门,换他的外甥来。
甚至时常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他,惹得他这阵子战战兢兢,就怕哪天因为自己左脚先进门而被赶出门。
彰彰呢,经常被她奶奶接走。
乔茗茗特别好奇她妈到底给她婆婆灌了什么迷魂药,这次回来后,她觉得她婆婆都跟变个人似的,斗志昂扬,整个人有股冲劲儿,没去街道干活实在可惜。
这股劲儿,少说能当个妇女主任。
她婆婆带着彰彰到处玩儿,去不需要门票的公园看梅花,去百货商场里买发卡,甚至还去饭店里点了一桌十多块的大餐……
彰彰头一回随着奶奶出门时还抱着她的大腿说“不要不要,舍不得妈”呢,结果回来后,就拉着她奶奶的手,依依不舍,抹眼泪问:“奶奶明天再来接我好不好?”
李桂芝心要碎了,连忙点头:“我的乖,明儿给你买巧克力吃。”
彰彰眼泪直掉:“记紧喽。”
乔茗茗:“……”
完了,她眼里完全没自己这妈了。
等宁渝回来,乔茗茗就悄悄说:“幸好不是长期让你妈妈带,要不然得惯出个荣峰来。”
宁渝反驳:“不会,衡衡彰彰天生就是懂事的。”
乔茗茗:滤镜真大。
接着转念一想,宁渝又说:“倒是别买糖了,衡衡还好些,彰彰天天巧克力大白兔,我真怕她牙疼。”
于是第二天,宁渝特意晚些出门。
等李桂芝来时,他就交代了这事儿,李桂芝撇撇嘴:“谁天天吃糖啊,我们今儿要去老莫吃饭,得,别耽搁我们了。”
说着,笑容马上上脸,招招手:“彰彰,来跟奶奶走,今天咱们吃西餐去。”
又抱歉地对衡衡说:“乖乖,改明儿奶奶也带你去。”
说完,祖孙俩走了。
面对宁渝懵逼的眼神,乔茗茗双手一摊:“每天都是这样,我真没辙。”
你还能挡着老人给小辈花钱吗,这要是真往深了说,就是自己不知好歹了。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除夕。
为啥呢,因为好多地方关门放假,她们终于没得去了。
除夕这日,天气难得放晴。
雪停风小,整个巷子热闹了起来。
今年过年难得团聚,乔茗茗就想着让乔家人过来,在院子里吃饭。
赵琼花无奈:“你这孩子,怎么会做人不会做事儿。跟往年一样,你们去家里过。你实在不乐意就你们一家四口在院里过,没得我们来的,傻不傻。”
家里婆婆还在呢,我们一家子来,亲亲热热的,让宁渝咋想?
赵琼花也晓得小妹对她二嫂还有心结在,往常见面都不打招呼的,更别说好好坐下说说话了。所以要是不想去,自己在家里过也舒服点。
乔茗茗挠挠头:“你担心宁渝,他肯定没什么想法。”
赵琼花:“傻姑娘,他没想法,可咱们不能欺负老实人,你得多体谅体谅他才成。”
说完,叹口气,放下东西就走了。
走的时候就想,这段日子趁着没事儿干,得多跟小妹说说这些人情往来才行,她是半点都不懂啊。
乔茗茗无语,憋着笑,回屋,把宁渝上上下下打量一番。
正在给茗茗出卷子的宁渝,摸摸头又摸摸脸:“怎么了?我身上有东西?”
乔茗茗实在憋不住笑出声来:“有,有老实呢,我妈说你是老实人。”!